第二三二章接二连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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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月十八,晨曦雾笼。

        桃水自城外流进来,位于涿县城北的河道两侧街道时不时便有贩夫走卒挑着担、推着单轮手推车零星的路过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个孩童带着纸鸢奔跳着出了屋,身后的长辈扛着农具将人拉进来,没多久,孩童悻悻地出来,手中的斗笠蓑衣边走边掉,长辈在身后呼唤,那孩子撅着嘴头也不回地走,身后长辈便也只能哭笑不得地骂上几句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样的情况时不时会在路边发生,还有孩童抱团痛哭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几天天气不错,夜里却还是冷,骤然之间起了晨雾,那便说明此后会有雨,小孩子近来习惯了踏青放风筝,一时间被老天爷剥夺了爱好,自然怪罪到长辈头上,还有不信邪的又哭又闹,满地打滚,死活要带着纸鸢,被威逼利诱了好一会儿才罢休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远的地方,偶尔会自小巷子里走出几个脚步轻浮的人,或是老汉,或是年轻人,有一些一看便是宿醉模样,吹着口哨神色愉悦地扒拉着裤腰带出了巷子,在雾中摇头晃脑地辨认方向,随后朝着一个方向过去,偶尔也有遇到熟面孔的,笑容猥琐地指指对方,勾肩搭背地说笑几句,结伴同行。

        也在这个时间段,水雾浓厚的河面上一条小船悠悠荡荡地靠岸,名叫闵琦的大汉提着个鱼篓上岸,招呼了一声昨夜欢好的女子,看着良家女子脸色妩媚又娇羞地撑船消失在雾中,敛去笑意,蹲在台阶上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的影子好半晌,将那鱼篓里的鱼都倒进了河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影子破碎在水晕中,他转过身,时间已经过去许久,晨雾开始散去,这条在几个月的休养生息中愈发显得鱼龙混杂的街道正式复苏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周边的摊子、小贩在阳光中逐渐到位,远远近近还有人呼喊大笑,赌坊开张,酒楼也开了门,小厮打着哈欠出来倒水,街道尽头还有衙役左挑右拣着商贩们的东西巡逻过来,不远处丝竹袅袅,有家卖乐器的琴行也开了门,他摸着自己发酸的腰眼好半晌,想着那户新开的琴行女老板,舔了舔嘴唇,随后将鱼篓绑在腰带,穿过人群,进了一家酒楼。

        点了碗面饼,目光望着门外人流开始繁杂的街道,看着一场打斗发生在眼皮子底下,那些衙役却跟没长眼睛一样地路过,甚至驻步看着打斗评头论足,没多久,上了面,他边吃边看,有人跪坐到他对面,将钱币在案几上一拍,声音中气十足,那方言却实在蹩脚:“老规矩!”

        小厮应声进了后堂,闵琦望着对面长相有异的大汉,苦笑一声,“爷,你都一连三十天替某家付饭钱了,某家着实惶恐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大汉长相粗犷,衣着打扮与常人无异,但鼻眉之间与汉人不同,一把弯刀别在腰间,也显得颇有异域风采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盯着闵琦半晌,望望左右,随后微微俯身向前,笑道:“闵琦公,若是别无所求,某来这里干什么?都说你在这一片最能打听消息,若真能帮某一个忙,莫说三十日的饭钱,便是三百日、三千日,又有何妨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‘公’这个称呼可使不得。如今公孙府君上任,张县令也政律严明,咱们涿县风调雨顺的,某家还不缺这个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门外有熟人进门,跪坐到其他地方,闵琦点头算是打过招呼,随后低头吃着面,小二上了面饼,那大汉便也呼呼吹了两口热气,夹着面一边吃一边道:“是不缺,这两日某在此也打听了不少,都说府君上任,五谷丰登,百姓有了余钱,趁着最近日子好,让你靠卜卦都赚了不少钱……不过,某听说汉人对‘三’有特别的信念。今日第三十天,某其实也待不住了,便失礼问上一句,闵琦公可有算过,你几时身死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提筷的手一顿,望着那大汉呼哧呼哧吃着面,神色如常,闵琦低头将鱼篓摘了下来放在案几上,随后继续吃面,那大汉笑起来,摘下腰间玉佩放进鱼篓,小声道:“此物若是寻常地方,要不了几个钱,拿去上党郡,与我乌桓百姓交易,足以让你此生衣食无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麻烦死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闵琦嘀咕一声,门外有位面如玉冠的公子哥坐到那熟人身边低声说着什么,他望了一眼,低头道:“破绽没有……城外似乎有个老师与同窗,算是……你的一线生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一线生机?谢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大汉点点头,狼吞虎咽地吃完,掏出一块金子放进鱼篓,抬头道:“你那卦灵吗?某能活多久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姓名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颁下……记得,你说出去,附近兄弟朋友,加那姘头……呵呵,某失礼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百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大汉哈哈大笑着离去,闵琦将面吸了个满口,急促而用力地咀嚼着,看着那熟人身边的公子哥也起身出去,出了门望到那大汉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他两眼,他瞪过去,那公子哥便也神色微微露怯,脚步匆忙地离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扭过头的时候,名叫马台的熟人过来,端着碗一脚踩在案几上,朝着门外歪了歪脑袋,一张青嫩的脸疑惑道:“胡人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杂种罢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闵琦耸着肩,将鱼篓又别在腰间,笑了笑,“那公子什么来头?十多天了吧?你这卖消息,杀人放火的什么都接……让我猜猜……这几日踏青,城内外出了不少争宠的事端,他不会是看上了哪家姑娘,贼人强势,所以想让你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比划了一个斜切的动作,“对不对?那公子便是个衣冠禽兽?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闵兄还是这么慧眼如炬!”

        马台笑起来,“的确是衣冠禽兽,不过嘛……来卖情报的,你也知道我上头的人是谁。嘿,这厮其实有些才华,与上头那几家也交好,却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留在那农庄,前两日似乎回去做工了,便也开始到我这里卖些情报……问题还不要钱,说是让我记着人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农庄?”

        闵琦眉头一挑,肃容道:“谁的?这张、刘、王、卢、公孙的……农庄不要太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谁家农庄招书生啊?不就是刘家的嘛。还别说,我还全靠他呢,了解不少赚钱的法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马台俯身咧嘴一笑。

        门外有六名打扮稍显土气的武人进来,坐在角落低声细语地说着什么。闵琦望了一眼,见那六名武人中有人望过来,低下头笑了笑,“猜猜他们是哪里的人?”

        马台翻了个白眼,“看不起兄弟我啊。他们都来了半个月了,我若是连这点底细都不知道,还怎么做事?益州地方的,此前那地方的方言我也听过一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賨人。向我打听过一些事情,便是拿不出我要的价码,才滞留此地想找如你这样的同行试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闵琦深笑,从怀里摸出七枚钱币,在手中晃了晃,随手一甩,看着桌上的钱币位置,脸色肃然,低声道:“来玩命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马台抬手将那七枚钱币滑到自己面前,扔了三枚给那小厮,一脸豪迈地转身道:“远走他乡,幽州又不富饶,傻子都知道是来玩命的。吃完没?走了。再不走,咱们的命就该没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闵琦点头起身,两人出了门,沿着河岸随意地走着,附近摊贩常有人招呼,甚至有成群结队过来的地痞流氓朝他们笑脸相迎,便也随意地应过,眼观八方地走了一路,闵琦皱眉道:“你方才说什么?咱们没命?是不是你的上头警告你不要接触这帮外人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也不是。不就是两天前开始的那点破事。而且看似风调雨顺,人一多,嘴就杂,哪里都不是好兆头……好琴声!”

        身旁的巷子里响起琴声,那琴声不如之前的悦耳,事实上更像是随意拨撩,完全没有一点章法,甚至有些刺耳难听,但马台笑着大喊一声,快走几步绕进小巷,随后朝着一户院落里面的一名女子作揖道:“符妹妹,又在学琴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内里那名女子十四五岁,长得颇为水灵,此时跪坐在院子里,闻言拨弄的琴弦发出一声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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