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四十一章 负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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竟会有这般狼狈的时候,只是……不知为何,她总觉得眼前这画面有几分熟悉,像是许多年前,曾有相似的事情发生过似的。

  打完热水回来的连翘见此情景吓了一跳,有些惊慌道:“姑娘,萧王爷看起来......”

  蒋阮目光落在床上男人的脸上,即便眼下中了毒奄奄一息,这人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,仿佛这并不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,只有微蹙的眉头能让人感到,此刻他并不是多么舒服。

  蒋阮从紫苏手里接过干净的帕子,在热水里浸了浸,先是擦了擦他额上的汗,然后剥开了他的衣服。

  一边正自己上药的锦一和夜枫同时吸了一口凉气。

  她下手虽然稳,却仍是屏住了呼吸,做的专心致志。天竺见状,神色微微动了动。

  好容易将沾了血的衣裳全部剥开,蒋阮拉开萧韶的衣裳,露出对方的胸膛来。

  紫苏和连翘见状,脸色涨得通红,虽然知道自家姑娘并不会为这些事情羞怯,向来也对女子敏感的事情反应不甚在意,可就这么直截了当的拉开一个陌生男子的衣裳,还是令她们两人惊了一惊。蒋阮好歹也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家,就这么看了一个男子的身体,紫苏和连翘不知是该哭还是改笑,可看蒋阮的神情淡薄,又哪里有一分因此而触动的模样?

  其实看起来面色平静的蒋阮并不如丫鬟两个想的那般从容,萧韶平日里看着瘦削,可拉开衣裳后,这具身体精瘦而肌理分明,许是练武,并不如看起来那般清瘦柔弱,他皮肤很白,可细细去看,便能看出上头遍布的细小的疤痕,有的颜色陈旧,可能是旧疤,有的痕迹崭新,许是新伤。

  蒋阮正盯着他的伤疤,只听见身边的连翘突然“咳咳”的咳个不停,蒋阮抬眸,正对上萧韶直勾勾的目光。

  这人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,而她手里拿着帕子看着人家身体发呆的模样,倒像是采花贼了。蒋阮若无其事的瞥了萧韶一眼,问:“怎么弄的?”

  “回京路上遇上埋伏。”萧韶道,顿了顿,他又道:“已经解决了。”

  蒋阮顿了顿,捞出浸过热水的帕子拧干,小心的帮萧韶擦干净伤口的伤痕,这时候看的清楚了,他的胸前似是受了剑伤,带着血的皮肉掀开来,看起来分外可怕。

  萧韶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胸前的伤口,顿了顿,才轻声道:“夜枫,替我……”

  “我来吧。”蒋阮打断他的话:“你的伤口需要缝合,否则会溃烂的很快,夜枫一看就不像是会拿针的人,你要是敢交给他,他就敢在你胸口上绣的乱七八糟。”

  夜枫:“……”他还什么话都没说呢,怎么少夫人张口就损人?虽然他确实不会绣东西就是了。

  话已如此,萧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。

  连翘将针线拿过来,问:“姑娘可是要为萧王爷缝伤口?”

  “不缝不成。”蒋阮看向萧韶:“你可怕疼?”

  萧韶笑了笑,然后摇头。

  “放心,我很快的。”蒋阮取了银针在烛火中过了一遍,找了干净的丝线,心中虽然有些迟疑,到底还是下了手。她并不将萧韶的皮肤当做布料在上头刺绣,却绣的极为认真。自多年前在庄子上做绣品交给张兰换钱,蒋阮的绣工其实也算出色的,却从没有一次像眼前这般凝重,连翘眼瞧着蒋阮额上渗出了汗珠,心中也跟着揪了起来。

  萧韶一言不发的任蒋阮缝合伤口,没有麻沸散,亦是没有叫一声,只是沉默的注视着蒋阮,也不知在想什么,越发显得眸色如夜空。

  许多年前,他尚且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,也是如这样的夜晚,有一个满脸伤痕却带着笑容的小姑娘,温暖了他孤冷凉薄的一晚,就如今夜一般。

  一瞬间,过去和现在重合在了一起,几乎让他分辨不清此时此地。

  饶是紫苏和连翘对锦英王往自家姑娘院子里晕的事情颇有微词,见他如此还是忍不住心中佩服了起来。世上便是能忍住苦痛的男子不多,忍成萧韶这样的更是少之又少。

  终于,蒋阮缝完最后一针,将丝线打了个结,把银针丢进针线盒,又拿了一些止血的药粉来洒在萧韶的伤口上。天竺递上屋子里干净的布条,蒋阮垂首看了看,萧韶光着胸膛,看了那白布条一眼。

  蒋阮便捡起白布条,对天竺道:“你扶他坐起来。”

  天竺依言照做,蒋阮将萧韶脏了的衣裳丢到一边,让萧韶头低一点。

  萧韶先是怔了怔,随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,耳根微微一红,竟是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去。

  蒋阮自是没注意到他的表情,双手环过他的背,将布条绕过他的背后收到胸前,这样看来,倒像是萧韶将蒋阮环在怀中,蒋阮一抬头就能碰上他的下巴。

  蒋阮低头给布条打结,萧韶俯视和他挨得极近的蒋阮,少女特有的清香充斥在他耳边,耳根顿时发烫,像是想远离,又有些舍不得想靠近。

  紫苏和连翘默默别开眼,进也不是退也不是。蒋阮包扎好伤口,想了想,让连翘去熬些糖水来。她这几日小日子来了,连翘日日让人送糖水,刚好这会儿给三人喝下补充体力也好。

  待这些事情做完,蒋阮才松了口气,只觉得给萧韶包扎一次竟也累的出奇。她在床边坐下来,问:“你怎么会晕在这里?”

  “一路有埋伏,此处最近。”萧韶道。出京办事一趟,东夷国人越发猖獗,本就受了伤,一路却也有埋伏,东夷国的术士众多,擅长秘术和下毒,今夜的那些人出手的暗器里就有毒,果然证实了他的怀疑。京中那些人早已与东夷国勾搭了起来,锦英王府一路上多有埋伏,怕打草惊蛇,眼看着蒋府倒是在眼前,便想都没想的到了蒋阮的院子里。

  事实上,他身上所中的毒也已经服下解药,真要说撑一下回到楼里,也不是撑不下去,不过当时心里一动,突然很想知道,若是蒋阮看见自己受伤,会不会有所关心?他亦是没有料到,有朝一日自己也会用这样的苦肉计。

  到了现在,他其实已经有一点明白自己的心意了。纵然再如何孤冷,但这般与过去迥然不同的行为,明明白白的昭示着一件事,眼前的女子,对他来说是与旁人不同的。

  蒋阮翘了瞧窗外,再看看旁边的沙漏子,已然三更天了。让萧韶和夜枫锦一喝完莲子蜜糖水后,便将帐子放了下来,道:“你们歇息一下,我去外面。”

  萧韶拒绝:“不用,我们……”

  蒋阮看了他一眼:“你若不怕连累我,倒是大可以睡在外头。我这院子里的眼线不少,妹妹们都指望抓住我的把柄,你想要将把柄往人家跟前凑,我欠你几个人情,自是无话可说。”

  萧韶被蒋阮这一番抢白说的无言以对,他向来不擅长与女子做这些口舌上的争斗,只是想着堂堂男子汉占着女子的闺床到底有几分不妥,不过见蒋阮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,他也只能作罢。

  待蒋阮退出屋子后,却是一直闷声不吭的天竺走上前来对蒋阮深深拜谢了一礼:“属下多谢姑娘救命之恩。”

  蒋阮不语,天竺又道:“从今往后,属下这条命便是姑娘的了。”今日之事到底有多凶险,或许紫苏与连翘并不懂,但是身为锦衣卫的她却是很懂。蒋阮敢冒着京中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将萧韶藏在闺房并为他疗伤,这本就需要一种天大的勇气。然而蒋阮自始至终都表现的十分平淡,似乎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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