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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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了生死间的大起大落,前尘往事忽然间都变得那么微不足道,既然如此就让它随风散去吧。可是自己都不放在心上了,为何六师兄还要这般待自己,嵩山上的围杀,那视自己如同杀父仇人恨不得吸血啖肉的情状,便是今时今日想来都不觉毛骨悚然。难道自己真就做错了什么吗?



        然而胡圭辰却错想了一点,并不是你温柔的对待世界,世界便会投之以善良,更多的时候,它给你带来的只有无尽的伤痕。



        胡圭辰思绪如柳絮般随风飘散,不知从何起也不知由何止,只是这看似随意游走的思绪却都不自觉地避开了一个名字。



        “唉。”胡圭辰长长地叹了口气,声音随着夜风向着远处飘去,渐渐消散于厚重的夜幕里。



        想了这般久,头也重了,心也累了,漫无目的地看着夜空,却发现夜空竟是这般的广袤无垠,一眼望去竟似没有边际,或许是真的没有边际呢。夜幕上,星辰是这般的渺小,就是眯了下眼睛便会漏过许多,明月也大不了多少,与今晚所用的碗具又能相差多少?胡圭辰不觉坐起身来,望向山脚下如黑点般的人影,心中想道:“我便是坐在此处,山下之人已如蝼蚁般渺小,若是我坐在山顶,亦或是临虚御风驰骋九天之上,那地上之人更是微不可见。苍天观之想必便是如此。苍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,若是真有苍天,说万物是刍狗岂不是高看了万物,说不定在苍天眼中根本就没有万物。我又何必常被过去之事所扰。人生天地间,岂不如水中蜉蝣,沧海一粟,你思及如此之多,伤春悲秋,时时哀哉痛哉,又有何人在乎,到头来不过苦恼了自己。况且人比之朝菌蟪蛄又有何异,短短数十年放之于天地之间不过眨眼之事。大丈夫行事,仰不愧于天,俯不怍于人。求的便是个心安通透,我便是我,与他人又有何干?”



        心中所念至此,胡圭辰猛觉一阵通透,浑身上下有着从未有过的舒适,便是那日被打通经脉也不及此时之畅快。当下纵声长啸,体内真气鼓荡,啸声格外浑厚,直震得人双耳嗡嗡作响。



        “谁啊,这大半夜的在这鬼叫,扰人清梦。”一声抱怨从不远处传来,胡圭辰闻着人说话,想到是自己的不是不禁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,当下开口道:“在下不知兄台也在此处,打扰之处还请见谅。”



        “算了算了,反正我也是睡不着,到这来吹吹风。”那人又说道。



        “既然兄台也没睡意,不如讲会话?”



        “和你一男的有什么好说的。”



        胡圭辰笑着摇了摇头,继续躺倒在地上看着漫天星辰。

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过我这有酒,过来喝两口?”那人忽的说道。



        “兄台有邀,在下乐意之至。”胡圭辰笑道,自从方才想通之后,整个人都觉得轻松随意了许多,再看这一切都不免淡了几分。



        “给。”那人喊了一声,随即一壶酒从他那抛了过来,胡圭辰眼疾手快,手掌拍地翻身跃起接住了酒壶,酒壶颇大,约莫能盛三四斤酒水,且是铁皮所制,所以那人才敢随意扔出,此刻拿在手中晃了晃酒水还剩大半。



        胡圭辰仰头饮了一大口,咂了咂嘴道:“好酒,好酒。”



        那人听言不屑道:“这算什么好酒,不过是最劣等的烧刀子罢了。”



        胡圭辰笑了笑不与他争辩,又饮了几口后反手将酒壶抛了回去,开口道:“在下借花献佛,敬兄台一杯,深夜能与君共饮,荣幸之至。”



        寂静的夜色中只闻咕咚咕咚声不绝,应是那人在纵情痛饮,不一会声音便止住了,那人道:“在下李自成,这夜深苦恼难以入睡,不知你又是为何在此。”



        胡圭辰接道:“在下胡圭辰,说来惭愧,这些日子始终被一些情感之事所困,是以无眠来此。”



        “男女之事有什么纠结的,喜欢便将她娶了在一起,不喜欢便离得远点不要相见,苦恼些什么。”那人随意说道。



        “兄台说的是,只是说来容易做来难,直到方才我才看破了些许,心中也得以安宁了许多。”



        “就是,这等事没什么好多想的,快刀斩乱麻,愈简单愈好。”

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不知兄台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,可否说来一听。”



        “唉。”李自成长叹一声,“我他娘的jiāo  yǒu不慎,本来我好端端的在银川做驿卒,虽然没什么前途可至少过得去,每天悠哉悠哉的好不惬意。谁知道我一同乡好友觉得过不下去想去投靠义军,自己一个人就算了还想拉着我一起去,你说我他娘的能答应吗。”



        胡圭辰笑道:“当然不能了。”若是换做自己每天能有个清闲日子不用考虑其他,鬼才愿意离开。



        “这就对了。”李自成又喝了几口酒,嗓音也变了许多,“我他娘的当场就拒绝了他,那小子也没说什么,笑嘻嘻的走了,结果没想到被他摆了一道,他,他妈的竟然以我的名义去当地一个文举人家里借了二十两白银,自己倒是躲得远远的,文举人见不着他人便来找我要钱,我一个小小驿卒哪有那么多钱,被他当场给捉了回去一顿毒打,后来见我实在没钱又将我打了一顿给放了。我他娘的能受着等气?”



        “还算那小子讲点义气,见我被打重伤过意不去前来看望我,当天夜里随我去那文举人家把他给杀了。这杀了人,后路全没了,只能随他到了此地    投了义军。”



        胡圭辰无言回他只能叹了口气,李自成听见叹气又道:“本来我也不求大富大贵,只要能平平安安地过我的小日子就行,可如今到了这,脑袋都别在了裤腰带上,我他娘的,你说我气不气,还睡他娘的什么睡,一睡着就想起之前的安逸日子,醒来之后只能更气。”



        “李兄既然不愿在此,改头换名去远点的地方做点生意不也挺好?”

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倒是想啊,可身上一穷二白的,只能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着。”



        胡圭辰笑道:“我身上有钱,分你点如何?”

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他娘的感情好啊。”李自成醉醺醺道,“可你我非亲非故的,干嘛给我钱?”



        “付你的酒钱。”深更半夜能与人把酒相谈已是快事,钱财本乃身外物,够用就行,若能眼前这位仁兄一把岂不是美事,胡圭辰也未多想,从胸口摸出五两黄金抛了过去,“这些钱够了吧?”



        又听到李自成那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,想是在摸胡圭辰丢过去的金子,过了好一会才听他道:“胡兄出手好阔绰,这笔买卖兄弟我可是赚的很呐,不后悔?”



        “后悔?什么是后悔?”



        李自成朗声道:“好,痛快。等在下日后赚了钱,定当十倍奉还。”



        胡圭辰笑言道:“好,那我就等李兄他日大富大贵了。”



        “借你吉言。那我就先走了,回去之后盘算盘算好后明天便他娘的溜之大吉,去发我的财去。”



        “李兄走好,一路顺风。”



        “告辞。”李自成大喊一声,随后只听他哼着小曲向山下走去,不多久就没了声音,两人从头到尾未见一面,倒也有趣的很。



 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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